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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经记者 石普宁 每经编辑 唐元
高大的身材、强健的躯体、黝黑的肤色……从外观来看,邹弋无疑符合“硬汉”的形象。开口之后洪亮的嗓音,更是回荡在武馆的藏品展示厅内。
邹弋作为成都亦禅全甲格斗队的队长,平日里和团队的训练基本都在武馆的室内外进行。用作训练的室内房间铺满木地板,其中一面墙的正中间挂着一幅戚继光的画像。而室外的一片空地,则被打造成类似操练场的模样。
虽说2019年才从大学毕业,但邹弋已经可以被视作中国全甲格斗的“老人”。自2017年接触到全甲格斗以来,他几乎全身心地投入其中。
今年年初,在塞尔维亚贝尔格莱德举办的“贝尔格莱德骑士”全甲格斗赛事中,中国队在2V2项目中获得金牌。这是中国队首次在国际重量赛事中取得金牌,而邹弋也是参与这个项目的队员之一。
本期《文创狂人》栏目,我们带你走进这位全甲格斗“斗士”,领略他的硬核“江湖风云”。
对于邹弋来讲,遇见并爱上全甲格斗,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。打小热爱并练习传统武术的他,在2017年观看了中国队在巴塞罗那参加的“诸国之战”直播后,对于兵器格斗模糊的热爱当即清晰了起来。
“虽然之前就知道有这项活动,在看了比赛之后,才大概明白了它是什么样的。我之后就决定,把自己的发展方向从传统武术转为全甲格斗。”
自此以后,全甲格斗便和邹弋深度“绑定”。他先是在四川省的短兵器比赛等赛事中拔得头筹,后来又参与到 “诸国之战”的选拔赛中,于2018年、2019年连续随中国队参加比赛。
对于还在上大学的他来说,第一次参加“诸国之战”的体会是艰苦。
由于伤病因素,随队出行的他只能以观察的视角介入到比赛。“中国队当时找了商业赞助,物质保障方面的困难不算太多,”邹弋表示,艰苦主要源自比赛本身的强度以及团队参赛人员数量的不足,“因为签证等原因,会有一部分选手被卡掉。”
一个典型的例子是,在5V5项目中,参赛的团队一般会有8名队员,5名在场上,3名作为替补。赛程过半,由于伤病原因,中国队本就不充足的人手更加“雪上加霜”,5名选手需要随时在场上,“受点轻伤也好,累得不行了也好,没法换人。”
而令他印象深刻的是,5V5项目中唯一的胜利,来自于中国队与德国队的较量:场上最后双方皆只剩下1人,而中国队的选手在拼尽全力摔倒对手后,已经处于中暑脱水状态。而这也意味着,在紧接着的比赛当中,中国队场上就连5个人都无法凑齐。最后,还是在一位已经被送去医务室的受伤选手的顶替之下,中国队才勉强打完最后一场比赛。
今年年初,在塞尔维亚贝尔格莱德举办的“贝尔格莱德骑士”全甲格斗赛事中,中国队在2V2项目中获得金牌。这是中国队首次在国际重量赛事中取得金牌,而邹弋也是参与这个项目的队员之一。
不可否认的是,受疫情、地缘政治等影响,在2019年塞尔维亚举办的“诸国之战”之后,这项世界顶级的全甲格斗赛事,陷入停摆状态,对这项运动本身也造成了一定冲击。
“在参加今年‘贝尔格莱德骑士’全甲格斗赛事比赛时,我有个很大的感触,当摘下头盔后,我发现某支队伍的成员一部分是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人,一部分是刚刚成年的小伙子。”邹弋提到,此前基本都有千名选手参赛,今年的规模仅仅在400人左右,一些传统的强队因故也无法参与。
“中国武术能不能用来打全甲格斗?在我看来肯定是能的。”
打小练习中国传统武术,长大后“入坑”全甲格斗,邹弋对“舶来品”全甲格斗的态度十分鲜明。
从历史上来讲,穿着重装盔甲作战在宋朝、明朝等时期一度流行,而盔甲在清代中期才被淘汰掉。虽然这不完全符合全甲格斗中,对甲胄13到17世纪时间线的规定,但也有一定的重合之处。
因此,身着中国传统的甲胄,并采用配套的武器与技艺参与全甲格斗,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。
“攻防体系也好,技术也好,总体来看,可能80%是中国的传统武艺,20%吸收了现代格斗和欧洲武术元素。”邹弋说。
当然,为了符合全甲格斗的规则,装备也存在一定的变动。比如,中国传统的头盔可能是戴铁面具,或者干脆面部敞开外露,但全甲格斗中允许用武器朝面部击打,因此敞开的头盔一定要加装支架作为防御设施。
同时,全甲格斗只对甲胄的外形有符合历史的规定,具体在打造上,可以采取更加现代的材料如淬火钢、钛合金等以提升甲胄包括抗打击能力、灵活性等在内的整体性能。
除此之外,甲胄和武器在复原时,都在尽量按照本来的历史原型模样呈现。据邹弋介绍,目前中国的全甲格斗在复原装备时,大多参照的是明代的兵书、壁画、塑像,以及少量的出土文物。
“我国的出土文物中,盔甲不是特别多,不像欧洲有贵族保存盔甲的传统。从博物馆的展出情况来看,布面甲稍微多一点,年代基本在明中后期以及清朝。”
格斗之中的技艺复原,更多是从实战中来,再到实战中去,正如戚继光在《纪效新书》所言:“既得艺,必试敌”。
以邹弋擅长的剑盾为例,除了向各类传统习武的老师请教,以及模仿古籍上的图谱及文献记载的招式之外,“最重要的一点是有人跟我对抗性训练。”经过反复研究及训练后,“再慢慢地把古人拿着刀盾进行作战的模式复原出来。”而这本身也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。比如,在早期的盔甲复原之中,还尽有不够完善之处,甲匠在制作时,还会出现将清朝的纹样和明朝的纹样混用的情况。打造出来的盔甲,在整体结构上也有不足之处,或是受力不均匀,或是灵活性不足。
“作为全甲格斗的发源地,欧洲已经玩了三十多年,非常成体系,符合比赛的盔甲他们都已经设计出来了。但中国的盔甲怎样才能够很好地在比赛中用出来,还需要业内人去改良,这其实是需要一个比较漫长的开发流程。”
邹弋谈道,“就好比中国品牌想推出一款能够给奥运会选手穿的跑鞋,肯定是需要一个比较长的研究周期的。”
目前,中国活跃的全甲格斗选手有多少?邹弋提供的数字是100人左右。“三年前就是100人左右,期间还有不少爱好者由于各种原因‘退坑’。”
为了去到全甲格斗发展最为成熟的地方去体验,邹弋曾在2019年去莫斯科训练过一段时间,期间借机参观的当地多家俱乐部,让他印象深刻:
俱乐部几乎全天对外开放。里面不仅有孩童、青年,甚至还有中老年人,同时,根据业务水平高低,俱乐部将其划分为普通爱好者和职业选手。训练体系也非常完备,有专门的教练负责不同的科目,包括摔跤技术、兵器打击技术、徒手打击技术、体能训练等。
如今,国内的职业选手,还有待进一步挖掘。
“什么叫职业选手?通过打比赛来养活自己,就可以被称作职业选手。”据邹弋介绍,现在的训练者要么出于热爱坚持下来;要么还在上大学,时间上比较宽裕。参与度更深的那群人,也只能被称作“半职业选手”,平日要通过例如制作盔甲、开馆教学等方式反哺自己的全甲格斗训练。
换句话说,以目前的情况来看,“还没有形成产业链。”以邹弋所在的团队为例,练习全甲格斗的人数在30人左右,但如果要按照“半职业选手”的标准来看,包括他在内,只有3人。
从这个角度来看,全甲格斗的商业化不仅是必要的,也是必需的。“自费去打比赛,国内的选拔赛也好,出国比赛也好,都是出于单纯的热爱,热爱这项运动、想要弘扬中国传统武术……但如果每次比赛都是自费去参赛,我觉得对于全甲格斗的发展是不利的。”
在邹弋看来,目前国内的商业赛屈指可数,并不能保证选手全年的训练以及生活开支。如果能够有更多的比赛乃至活动、表演以提供更多物质保障,将会有效促进全甲格斗选手整体水平的提升。
结合自己的亲身实践以及观察,他自己也在作“两手准备”:一方面,在不同的竞技类比赛中,将全甲格斗作为一个子项目或是一项赛事推广出去;另一方面,和汉服等相关的协会联动起来,推出类似于飞盘或攻防箭等带有社交娱乐属性且强度不大的小型“团战”,让更多没有接触过全甲格斗的人参与进来。
事实上,如果以文化活动的视角来看,全甲格斗仍有十足的发展潜力,而成都在这方面也具备包容性强、汉服文化盛行等独特的优势。
在三国文化的浸染之下,邹弋发现,一些爱好者在进行全甲格斗时,会不由自生地带入关羽、张飞、赵云等名将。
此前,成都亦禅全甲格斗队也出现在锦里、宽窄巷子、杜甫草堂等景区进行过表演,收获在场观众的好评。“我们在表演时,已经多次和成都的非遗文化项目联动起来。时间一长,也就演变成比较有特色的展示传统文化的项目了。”
本文作者系天府文创云记者石普宁,转载合作相关可搜索“天府文创云”公众号。
封面图片来源:每经记者 张建 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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